(钟离胡桃亲情向)往生印
人车似水马如龙,灯如昼。
街角,身形佝偻的黑衣老妇人慢慢转过身去,一顶黑色圆沿帽被她缓缓摘下,郑重的用双手交到她身后身形挺拔的男性手中。
“先生,这么多年过去了,你还是这么年轻。老婆子我身体也真是差劲,看你啊,连根白头发都没。”
“胡堂主……”
他分明看见,层叠编起的银发之下,那双熟悉的梅花眼眯起却又伴着发辫摇动,仿佛在风中游离,又仿佛看穿了人世数十载岁月。
“ 嗐,叫我阿桃。”
他总认为,千年岁月早已把他的心捶打成背负起璃月六合八方的磐岩,自然再无作为芸芸众生的悲喜,可眼前人这句突如其来的请求,让他的眉头与心一同发紧。
“阿桃。”
“胡老婆子一辈子,送走了不知道多少批魂儿。”
“达官贵人,浪荡游子,旧友乡邻,恶徒奸凶,甚至神鬼厉障。人世间有太多的不得已,多少人呐,被命运推来推去,最后不论自个喜不喜欢,时辰到了,就身归尘土。我们人呀,还是太渺小了。”
“所以胡堂……
“诶。”
“……阿桃虽然废弃掉了上代的许多规矩,唯独这往生印和祝祷,是照例几十年都工工整整的。”
“嗯……哈哈,婆子是真心希望啊,这些人人鬼鬼的,甭管我认不认识,来世都幸福些啊。”
“那……阿桃”
尘世闲游的神明迟疑之时,话题却被面前佝偻着腰的老妇人接去——
“阿桃这辈子还幸福吗?幸福,幸福的很呀。”
“因为啊,一直有钟先生在呀。”
他有些恍惚。
眼前人儿的笑容,让他的视野仿佛跟过去的时光相衔——
那是个干干净净的响晴天,往生堂的门口正经过拉着时令果蔬叫卖的小贩,霓裳花的香气飘满璃月港。
“先生,先生——今天是送仙典仪,你要上哪去呀?”
“阿桃想看看你会是什么表情嘛~别那么不识趣,去嘛去嘛。”
“哎呀,我才不稀罕什么帝君啦,顶多尊敬尊敬,放心,阿桃面前的就是钟离先生啦~”
“好好~先生最宠阿桃啦~”
送仙典仪好久未办过了……好多事物被岁月的流沙湮没,一如既往。可是那些声音好清晰。
会一直清晰下去吗?不,他不能想。他终究……是神明。他是璃月暗处的主心骨,要随时保证自己有足够强韧的精神,能撑起万民兴旺,天地四方。
“阿桃……”
他的声调不禁柔了下来,如同当年呼唤记忆里那个古灵精怪的可爱女孩。
眼前的两朵梅花,好像雾蒙蒙的。
“阿桃呀,怕是不能再陪先生太久了。”
“可是阿桃还想再任性一次,最后的那个遗憾,想让先生为阿桃解决。”
“……嗯。”
他有些懊丧。
自己为什么什么中听的话都说不出来。
“阿桃走的那一天,往生印和祝词就交给先生啦。”
意料之外,情理之中。
面前的人假如不是胡桃,就他对人的了解,这个遗憾,会是一些作为人类更加亲密的举动。
但是面前的人是胡桃。那个年少便肩担大任,大大咧咧但万事早就了然于胸的胡堂主。
但他觉得他能做些什么。
他轻轻的走上前,假装没有看到泪眼婆娑的两朵梅花里的不解。
轻轻半俯下身,用他能想到的最温柔的姿势和力度,把面前的人儿拥进怀里。
第二天,街坊四邻开始传一件稀奇的八卦
“那个神秘莫测总是带着笑容疯疯傻傻的往生堂半仙老堂主,在街上一个俊朗清秀的男性怀里哭的像孩子一样。”
再过了一周,人们口耳相传,老堂主去世了。
老堂主没有亲人。主持丧事的是一位竹身凤目的年轻人。送葬的队伍散了后,那年轻人在她的墓前,一言不发,站了一天一夜。
“当真滴水未进?此后生非常人也。”
“一日滴水粒粟不进,常人不堪饥渴,早已晕厥。”
“余窃断之街坊戏言耳,总弗为帝君复生耶!”
“刘兄言极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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